5. 孤苦中的平静

他是命苦的老人，这个村没有人不知道他悲惨的故事。对于老人家的遭遇，大部分村民皆投以同情的眼光，有的村民还会主动送一点农作物，一般都摆放在门前，似乎村民想避开太多语言的交涉，只要透过行动表达善意就好，包括村里的阿訇，也是这样“低调”地表达，每逢什么特别的日子，尤其圣纪节，阿訇都会托人送一点肉过来。似乎大家都知道这老人家就是这个村里最穷最可怜的，村民一旦在路上碰见这老人家，都会沉默地擦身而过，老人家有时也会听到身后传来的叹息。

无疑，老人家是孤苦的，因为只剩下他和他年迈的妻，以及一位患“怪病”的孙子。这孙子今年快十岁了，从本质看，这孙子应该是男孩，但他从母腹出来时，却没有男性的生殖器官。当时，吓晕了男孩的母亲，村里的医院也手忙脚乱地，看到孩子顺利出生，就丢给正在受到惊吓的母亲走了。那是男孩呢还是女孩？还是什么也不是，属于第三性？当时的母亲才二十来岁，她把孩子抱回家里，老人家看到这孙，也皱起眉头，却不敢说什么，怕媳妇难过。老人家的儿子，则一直在他妻子身旁，他大概不懂发生了什么事，只是一脸呆滞地跟着妻子，家人的忧愁他不懂，他连如何抱起孩子也不懂，可以那样猜想，他极大可能没有认真看过孩子一脸。村里的人都知道，老人家的儿子本来就是一位傻子，终日喜欢自己独自笑，这儿子也可怜，从小就成为村里的人抓弄的对象，只要他走在路上，小朋友碰见了他，都爱指着他喧嚷“傻子来了”，他不晓得分辨这些话，以为小朋友来和他玩，结果，小朋友都用泥巴或脏东西往他身上扔，他害怕地闪避，有时泥巴像雨滴那样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身上，他受不了了就哭着回家。他的母亲总是安静又仁慈地为这可怜的孩子擦身体，一句话也没说，她也不会拦阻孩子继续出去玩。这老夫妻当年还身强力壮，孩子虽然傻里傻气，但还听话，而且也能跟着他们到田里干活，这傻孩子就这样一天一天长大，当村里的孩子也长大以后，就再也没有人会往这傻子丢泥巴了，村里变得格外宁静，但这傻子每天还是喜欢走在路上，发觉什么他觉得可笑的，他会自个儿笑，仿佛他的世界就是一个村几条小径就够他活了。然而，在他不知道的世界，老夫妻天天向真主祈求，他们担心哪天他们耄耋之年，然后双脚伸直，这傻孩子怎办？所幸这孩子还有一点自理能力，除了基本打理自己，他还懂煮饭，也能跟着老夫妻在田里干活。老夫妻为此就感恩了，他们不敢奢求，只要孩子可以勉强养活自己就足矣，最好这孩子一辈子就呆在这个村里，这样他就安全了。

那天晚上，老夫妻一般很少彼此聊天，他们的婚姻只有默默干活，即使有什么忧虑的事，他们都习惯摆在心里，然而，老夫妻之间总有那样的默契，到了某个关键时刻，他们似乎不言而喻就知道彼此的想法和忧虑。那天晚上，老人家刚从清真寺完成昏礼回来，老妻子坐在炕上无所事事，他们的儿子蜷缩炕的另一边，大概睡了吧，老人家还没开口，老妻子率先说：“给儿子找个媳妇吧！”，这正是老人家的意思。一天五次的祈祷，多年来老人家一直持守，他没干活时，就会到清真寺去参加那里一天五次的拜。这么多年，他就靠着这些规律的礼拜维持自己平静的生活，尽管他的生活一直在艰辛里，他都有这份心灵平静去接受，他始终认为一切的艰辛和苦难都是来自安拉对他的考验。他的平静来自他的修行，他想，但实际上，在老妻子看来，他的平静是他从不理会生活的苦，他也不理会老妻子的忧虑，每次老妻子埋怨一两句，他都要老妻子闭嘴，别说，说了，真主不喜悦！这样的夜晚，老妻子感觉是时候说话了，她就迫不及待，想把多年对儿子的担忧都说出来，可惜，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起，她只把“忧虑”说成了一个可能解决忧虑的方法，就是给儿子找个媳妇。但是，话一说出来，更大的忧虑就来了，哪里来这样的媳妇愿意嫁给这样的傻子呢？老人家又不说话了，他仅仅提出了他想给儿子找媳妇的事，却没有理会老妻子提出的新的忧虑。

老妻子很想问虔诚的丈夫：“多年来，你每天坚持五礼，真主有没有就赐我们一位爱我们儿子的媳妇？”这样的问题不能问，那是大逆不道的。在老人家的观念里，一切只能默默承受，不能质疑，不能问真主，更不能向真主埋怨。因此，老妻子不能冒犯，她认为生活已经够苦了，害怕再得罪真主，会惹来更大的苦。那天晚上，丈夫抛了这个想法以后，就不了了之，没有下文了。但，老妻子却担在心里，她四处打听，竟然，给她找到了，她还四处筹钱，娶一位姑娘，聘金不小，但老妻子费了不少唇舌把聘金讲好，然后，终于给孩子迎娶了一位媳妇了。儿子一见到这媳妇，就知道是自己老婆，这一点，让老妻子感到欣慰。老人家则不断感谢安拉，他认为安拉赐下了媳妇，可是，老妻子知道，媳妇是她跋山涉水找回来的，并非偶然，这个过程老人家看在眼里，却视而不见，他最擅长的就是不理，那是他的平静！

故事小感触

不闻不问与默默承受，无疑都给孤苦的人带来一种平静。老妻子不敢干扰丈夫这样的平静，反正她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安拉对他们这个家庭带来的真正平静，所谓的平静都是自欺欺人，问题还是在那里，她不敢想象有一位神会陪同人去面对和解决生活的困难。

圣经《申命记》31:8说：“耶和华亲自在你前头行，与你同在；祂决不撇下你，也不离弃你；你不要害怕，也不要惊慌。”这里显示的神，是那位在你前头领路，又同时与你同在，一起去面对前面艰辛路程的神，祂知道你害怕和惊慌，所以祂承诺祂不会离弃你，决不撇下你。你不孤苦，你的平静从这位神而来。